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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“灯塔”练习(第1/2页)
安全屋内的空气凝滞如琥珀。凌夜盘膝坐在中央，指尖凝聚的那点梦灵微光忽明忽暗，像一只垂死的萤火虫。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滑落，在下颌悬停片刻，最终滴落在膝盖上，晕开深色的圆点。
“专注。”莫里斯的声音从角落传来，他整个人几乎融入阴影，只有双眼闪烁着猫头鹰般的幽光，“你的意识像一壶烧开的水，蒸汽四处逃逸。要把壶盖拧紧。”
凌夜咬紧牙关，试图将涣散的注意力重新收束。他能感觉到梦灵在指尖躁动不安，如同被囚禁的活物渴望挣脱。每次他觉得即将掌控时，那点微光就会剧烈闪烁，随即黯淡下去。
“这不是力量的较量。”莫里斯缓步走出阴影，斗篷下摆无声拂过地面，“是意志的舞蹈。你要引导，而非压制。”
他在凌夜面前蹲下，伸出食指。一点稳定的光晕在他指尖亮起，不像凌夜那样刺目闪烁，而是如同真正的灯塔般恒定可靠，散发出柔和的暖意。
“看清楚了。”莫里斯轻声道，“这不是火花，是种子。你要滋养它，而非消耗它。”
凌夜凝视着那点完美稳定的光芒，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犯同一个错误——他把梦灵当成需要驯服的野马，而非需要培育的幼苗。他深吸一口气，重新调整呼吸节奏，想象自己的意识不是牢笼，而是土壤。
这一次，当梦灵在指尖汇聚时，他不再试图强行压缩，而是任由它自然凝聚，如同露珠在叶片上成形。微光渐渐稳定下来，虽然依旧微弱，但不再闪烁不定。
“很好。”莫里斯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赞许，“现在，维持住。想象你是指引迷航者的灯塔，任何动摇都可能让船只触礁。”
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。凌夜的整个世界收缩为指尖那点微光。他能感觉到梦灵以稳定的速率流淌而出，如同细微的电流通过导线。这种消耗起初微不足道，但随着时间推移，渐渐变成一种持续的精神抽吸。
五分钟后，他的太阳穴开始跳动，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敲打。十分钟后，后颈肌肉开始绷紧，仿佛扛着无形的重物。第十五分钟时，视野边缘出现细微的闪烁斑点，如同坏掉的电影胶片。
“坚持。”莫里斯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“突破第一个疲劳阈值，才能真正掌握持久。”
凌夜的呼吸变得粗重。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水下屏息，胸腔因为缺氧而灼痛——尽管他实际上在正常呼吸。那种精神上的窒息感越来越强，诱惑他放弃维持，让意识重新浮出水面喘口气。
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边缘，某种奇妙的转变发生了。维持梦灵输出的负担突然减轻，如同肌肉终于适应了持续负荷。那点微光变得更加稳定明亮，甚至不再需要刻意集中注意力就能保持。
他突破了某个临界点。
凌夜长舒一口气，带着胜利的喜悦看向莫里斯。然而导师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，反而更加凝重。
“别分心。”莫里斯冷声道，“这才刚刚开始。真正的挑战不是维持光明，而是在风暴中维持光明。”
话音刚落，安全屋突然震动起来。不是剧烈的地震，而是某种深层的、低频的震颤，仿佛整个空间是一面被轻轻敲击的大鼓。墙壁上的刻痕开始流动变化，如同解冻的河面。
凌夜指尖的光晕剧烈晃动起来，几乎熄灭。他急忙集中精神，勉强稳住它，但光芒已经黯淡了大半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他咬牙问道，感觉到梦灵的消耗速度突然加快。
“梦界潮汐。”莫里斯平静地回答，仿佛这只是日常琐事，“万梦天的呼吸。继续维持，适应它。”
震动逐渐增强，变成有节奏的脉冲。每一下脉冲都冲击着凌夜的意识，像是海浪拍打礁石。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来抵抗这种干扰，梦灵的输出变得断断续续。
就在他艰难维持时，一阵尖锐的嘶鸣突然穿透墙壁。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，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尖叫，如同冰锥刺入大脑。凌夜浑身一颤，指尖的光芒瞬间熄灭。
黑暗中，他听到莫里斯叹息般的低语：“重来。”
第二次尝试，凌夜在梦界潮汐的干扰下坚持了七分钟。当嘶鸣再次响起时，他有所准备，勉强扛住了第一波冲击，但在后续持续的精神噪音中再次失败。
第三次，他学会了在脉冲间隙快速调整输出，像是冲浪者利用浪涛的节奏。当嘶鸣响起时，他下意识地将梦灵收缩凝聚，如同在风暴中蜷缩身体减少受击面积。光芒剧烈闪烁，但没有熄灭。
“进步了。”莫里斯的声音几乎被噪音淹没，“但现在——”
（本章未完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）第三十八章“灯塔”练习(第2/2页)
安全屋的门突然被重重撞击，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。某种巨大的东西正在外面冲击庇护所。凌夜感到自己的锚点都在震动，现实中的身体传来遥远的窒息感。
“——干扰源会升级。”莫里斯completinghissentencecalmly,asifcommentingontheweather.
凌夜的意识在多重冲击下开始涣散。他想起现实世界中苏晓的疑问，想起自己逐渐非人化的变化，想起那个墙角的神秘阴影。种种杂念如同藤蔓缠绕他的思维，消耗着宝贵的注意力。
就在光芒即将再次熄灭的瞬间，他忽然灵光一现。
他不再抵抗干扰，而是尝试去理解它们。
梦界潮汐的脉冲有其规律——每十三次轻微震动后会有一次较强的波动。精神嘶鸣虽然刺耳，但有其固定的频率范围。甚至门外的撞击，也有其间歇和节奏。
凌夜开始调整梦灵输出，随着干扰的节奏微妙变化。像是在嘈杂的音乐中找到了节拍，他的光芒不再与环境对抗，而是与之共舞。消耗骤然降低，稳定性大幅提升。
莫里斯轻轻“咦”了一声，似乎有些意外。
一小时后，所有干扰突然停止。安全屋恢复寂静，仿佛刚才的风暴从未发生。凌夜指尖的光芒依然稳定亮着，如同暴风雨后依然屹立的灯塔。
他做到了。
然而就在他放松的瞬间，异变陡生。
那点微光突然不受控制地膨胀，变成拳头大小的光球。光芒不再是柔和的银白色，而是带着不祥的紫红色调。凌夜感到梦灵正被疯狂抽取，如同打开了泄洪闸门。
“压制它！”莫里斯厉声道，“能量反馈失控了！”
凌夜试图重新控制输出，但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失控的能量流面前如同螳臂当车。光球继续膨胀，表面浮现出扭曲的面孔形状，发出无声的尖叫。
就在爆炸似乎不可避免时，莫里斯突然伸出手，五指张开对准光球。一道复杂的银色符文在他掌心闪现，失控的能量流如同被无形缰绳套住的野马，迅速收缩、驯服，最终消散无形。
凌夜瘫倒在地，精神透支的眩晕感席卷而来。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拧干的海绵，连最简单的思考都变得困难。
“过犹不及。”莫里斯低头看着他，眼神复杂，“你突破了持久关，却忽略了控制精度。梦灵不是越多越好，而是越精越好。”
他递来一杯新沏的茶，这次的茶水带着奇异的金色光泽：“喝下去。你的意识需要修复。”
凌夜勉强撑起身子啜饮茶水，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迅速蔓延全身，精神上的疲惫感大幅缓解。但某种深层的虚弱感依然存在，像是过度拉伸后的肌肉。
“今天到此为止。”莫里斯走向门口，“记住刚才的感觉——不仅是成功的感觉，还有失控的感觉。两者同样重要。”
就在莫里斯的手触碰到门把时，凌夜突然开口：“刚才的干扰…是偶然吗？”
莫里斯停顿了一下，没有回头：“在万梦天，没有纯粹的偶然。只有伪装成偶然的必然。”
门轻轻合拢，留下凌夜一人在安全屋内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，那里还残留着梦灵流动的细微麻痒感。
他成功了，但也失败了。他学会了维持灯塔，却险些让灯塔爆炸。这种矛盾的结果让他感到困惑。
更让他不安的是，在最后能量失控的瞬间，他分明感觉到某种外来的意识夹杂在梦灵流中——冰冷、古老、充满难以理解的渴望。
那真的是能量反馈失控产生的错觉吗？
凌夜走到墙角，伸手触摸之前出现异常阴影的地方。墙面冰凉光滑，没有任何异常。但他总觉得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空洞感，如同拔掉牙齿后留下的牙床，隐隐作痛。
当他最终返回现实，在寝室的床上睁开眼时，晨光已经洒满房间。他抬起手，对着阳光仔细观察指尖。
没有任何可见的异常。
但当他集中注意力时，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梦灵在皮下流动，如同沉睡的火山。
那个外来的意识，真的只是错觉吗？还是说，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某种存在的灯塔，指引着不应被指引的事物前来寻访？
凌夜想起莫里斯最后的警告，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
或许，在梦界点亮光芒的同时，也会吸引黑暗中的注视。
而有些注视，可能永远不该被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