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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疲惫与坚持(第1/2页)
凌夜的指尖再次凝聚起梦灵的光晕，那点微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。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，布料紧贴皮肤，带来湿冷的黏腻感。安全屋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浓稠，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温热的棉絮。
“又散了。”莫里斯的声音平静无波，他靠在墙边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墙面，与某种只有他能听见的节奏共鸣，“你的控制力像漏水的桶，刚补上一个洞，另一个又破了。”
凌夜咬紧牙关，重新凝聚意识。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仿佛有细小锤子在颅内敲打。这已经是第七次尝试，每次都比上一次更加艰难。梦灵不再温顺如溪流，而是变得像暴躁的蛇群，在他的意识掌控下扭动挣扎。
“控制力是生存的根本。”莫里斯踱步上前，阴影笼罩着凌夜，“在万梦天，蛮力只会让你死得更快。精确，才是活下去的资本。”
凌夜艰难地点点头，甚至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。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维持那点微光上，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伸成极细的丝线，随时可能断裂。这种疲惫不同于肉体的劳累，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消耗，仿佛灵魂本身正在被慢慢榨干。
就在光晕即将再次溃散的瞬间，一段记忆突然闪回：现实世界中，苏晓盯着他手臂上已然消失的淤青，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解。“你最近真的很奇怪，”好友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，“像是换了个人似的...”
这个杂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瞬间打破了他苦苦维持的平衡。梦灵光晕剧烈闪烁，随即炸开成无数光点，如同被吹散的蒲公英种子。
凌夜闷哼一声，感到一阵反噬的眩晕袭来。他撑住地面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“注意力涣散。”莫里斯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现实与梦界的边界在你意识中开始模糊了。这是危险的征兆。”
凌夜抬起头，汗水从下颌滴落：“我只是...太累了。”
“疲惫不是借口，而是需要克服的状态。”莫里斯蹲下身，与凌夜平视，“在生死关头，梦魇不会因为你累而手下留情。”
导师伸出手指，轻轻点在凌夜眉心。一股冰凉的触感渗入皮肤，暂时缓解了头痛，但精神的疲惫依然如厚重的毯子包裹着他。
“继续。”莫里斯收回手指，“直到你的身体记住这种感觉，直到维持光晕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。”
凌夜深吸一口气，再次尝试。这一次，他感觉梦灵如同黏稠的胶水，难以凝聚成形。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，只能勉强感知到指尖有一丝温暖。
时间缓慢地爬行。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般漫长。凌夜的意识开始飘散，眼前的景物微微扭曲。墙壁上的刻痕仿佛活了过来，像蛇一样蜿蜒游动。他甚至产生幻觉，听到现实世界中手机的通知铃声——那根本不可能，他的身体正躺在寝室的床上。
“锚点动摇的征兆。”莫里斯的声音仿佛从水下传来，“集中精神，凌夜。回想你为什么要在这里，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。”
凌夜闭上眼睛，任由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。父亲离世前枯槁的手，母亲强忍泪水的微笑，银行催缴账单的红色印章，还有苏晓那句无心的“你最近真的很奇怪”...现实中的种种不甘与困惑汇聚成一股暗流，推动着他继续前行。
我不能在这里倒下。这个念头如同灯塔，在意识的迷雾中指引方向。
渐渐地，那点微光稳定下来。虽然依旧微弱，但不再闪烁。凌夜找到了一种奇特的节奏，将呼吸与梦灵的输出同步，每一次吸气时略微加强，呼气时保持稳定。
“有点样子了。”莫里斯的声音中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赞许，“但还远远不够。”
安全屋外突然传来某种尖锐的刮擦声，像是金属指甲划过玻璃。凌夜的手指微微一颤，光晕随之波动，但他很快稳住了它。
“外界干扰永远存在。”莫里斯似乎对那可怕的声音毫不在意，“学会在噪音中保持平静，是梦旅人的必修课。”
刮擦声越来越响，还夹杂着某种湿重的喘息。凌夜感到脊背发凉，但他强迫自己忽略门外的存在，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指尖的光晕上。
奇妙的是，随着他专注度的提升，外界的噪音似乎渐渐远去，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那点微光成为他世界的中心，一切围绕它运转。
时间感变得模糊。可能过了十分钟，也可能是一小时。凌夜的意识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：既极度疲惫，又异常清醒。他能感觉到每一丝梦灵的流动，如同掌心的脉络般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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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他逐渐适应这种状态时，莫里斯突然开口：“现在，移动它。”
凌夜愣了一下，光晕随之波动：“移动？”
“让光晕缓慢地沿着手指移动，从指尖到指根，再返回。”莫里斯比划着，“保持亮度和稳定性不变。”
这听起来简单的任务实践起来却困难重重。当凌夜尝试移动光晕时，它立刻变得不稳定起来，如同肥皂泡般随时可能破裂。三次尝试，三次失败。
“控制不是静止的状态，而是动态的平衡。”莫里斯不知从哪取出一枚奇特的徽章，上面刻着交织的星辰与蛇纹，“就像骑自行车，静止不动反而最容易摔倒。”
凌夜喘息着，感觉精神力即将耗尽。那种灵魂层面的疲惫感再次涌上，诱使他放弃。但看着莫里斯毫无波动的眼神，他咬紧牙关，再次尝试。
这一次，他不再将光晕视为需要固定住的东西，而是像引导水流般温柔地引导它。光晕缓慢地、颤抖地沿着他的食指移动，如同蜗牛爬行。虽然亮度有所波动，但没有熄灭。
“很好。”莫里斯轻轻点头，“继续。”
当光晕终于完成一次往返时，凌夜几乎虚脱倒地。但与此同时，一种奇妙的成就感涌上心头，暂时缓解了疲惫。
然而莫里斯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：“现在，分成两半。”
凌夜睁大眼睛：“什么？”
“将光晕分成两个较小的光晕，分别停留在食指和中指尖端。”莫里斯语气平淡，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，“保持同步的亮度波动。”
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凌夜尝试分割梦灵流时，整个控制瞬间崩溃，光晕炸散成无数光点，反噬的力量让他眼前一黑，差点晕厥。
“重来。”莫里斯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。
一次又一次尝试，一次又一次失败。凌夜的精神力接近枯竭，意识开始模糊。就在他准备放弃时，突然灵光一现——他不再试图“分割”梦灵，而是引导同一股梦灵流分叉流动，如同河流分支出小溪。
奇迹般地，光晕真的分成了两半，分别停留在他的食指和中指尖端。虽然大小不一，亮度也不稳定，但确实同时存在着。
“粗糙，但算是个开始。”莫里斯终于露出一丝近乎微笑的表情，“记住这个感觉。控制不是束缚，而是引导。”
就在凌夜维持着两团光晕时，墙角那片异常阴影再次出现。这一次，它不再是单纯的空洞，而是隐约呈现出某种模糊的轮廓，像是扭曲的人影。
凌夜心中一惊，光晕剧烈晃动起来。但出乎意料的是，莫里斯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墙角的异常，只是盯着他指尖的光晕。
“注意力！”导师厉声喝道，“外界干扰不要影响你！”
凌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，重新聚焦于指尖的光晕。但那个模糊的影子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为什么莫里斯看不到？还是说...只有他能看到？
训练结束时，凌夜几乎无法保持坐姿。精神的透支让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，却又奇异地充实——那种在极限挑战后获得的成长感，无法用言语形容。
“今天就到这里。”莫里斯终于宣布，“你的进步...还算合格。”
凌夜瘫倒在地，胸腔剧烈起伏。他看向墙角，那片阴影已经消失无踪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“莫里斯，”他艰难地开口，“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安全屋...有点奇怪？”
导师的动作微微一顿，随即恢复自然：“万梦天中处处是奇怪，这不足为奇。休息吧，下次训练会更艰难。”
当凌夜返回现实，在寝室的床上醒来时，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。他抬起手，看着再普通不过的指尖，难以想象昨夜它们曾绽放梦灵的光晕。
那种极致的疲惫感依然残留，如同宿醉后的头痛。但他能感觉到，自己的意识深处某种东西已经悄然改变——变得更加坚韧，更加敏锐。
然而，墙角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阴影，如同心中一根刺。那是幻觉吗？还是某种只有他能感知的存在？
凌夜想起莫里斯对异常轻描淡写的态度，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。导师是真的没注意到，还是...故意忽略了什么？
疲惫与坚持带来的成长固然可喜，但凌夜隐隐感觉，有些真相可能比梦界的危险更加令人恐惧。
而他已经无法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