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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意识的延伸(第1/2页)
安全屋的木门在身后合拢，发出近乎叹息的轻响。凌夜深吸一口气，万梦天中特有的气息涌入鼻腔——像是旧书页、臭氧和某种未知花朵的混合芬芳，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。墙壁上那些古老的刻痕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在缓慢蠕动，如同沉睡的蛇鳞。
莫里斯已经等在屋内，他今天换了一件深灰色斗篷，材质像是用暮色织就，边缘处隐约有星尘闪烁。当他转身时，斗篷下摆荡开的涟漪中似乎有无数微小的眼睛一开一合。
“你迟到了三十七秒。”莫里斯的声音像是两块光滑的燧石相互摩擦，“在梦界，时间并非线性流动，但守时依然是生存的基本礼仪。”
凌夜没有解释现实世界中苏晓如何缠着他追问最近的变化。那些疑问像钩子般挂在他的意识边缘，此刻却被梦界奇异的氛围逐渐融化。“抱歉。”他简单回答，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在这里变得更加清亮，每个音节都带着细微的回响。
莫里斯微微颔首，斗篷的阴影随之流动：“看来现实的锚点已经开始摇晃。记住这种感觉，它会提醒你为何而战。”
凌夜下意识摸了摸手臂——那里曾经有梦中留下的淤青，现在只剩皮肤下流动的微光。现实的疑问与梦界的危机如同天平两端，而他的灵魂正是那枚不断晃动的指针。
“今天，”莫里斯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，指尖凝聚出一颗珍珠大小的光球，“我们要超越基础的吸收。梦灵不是野蛮的力量，它是意识的延伸，是意志的具现。”
光球在他指间分裂成数十个更小的光点，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萤火虫群，排列成复杂的几何图案。凌夜能感受到其中精妙的能量波动，像是用丝绸包裹的刀刃——既柔软又危险。
“试着感知它们之间的联结。”莫里斯的声音低沉下来，如同远处雷鸣的前奏，“不是用眼睛，用你的意识去触摸。”
凌夜闭上眼睛。视觉被屏蔽后，其他感官反而变得更加敏锐。他听见光点振动发出的细微嗡鸣，像是数百只蜜蜂在同步振翅；闻到能量交织产生的臭氧味道；感受到皮肤上掠过的静电刺痛。
最初，他的意识像笨拙的触手，只能在能量场的边缘徘徊。那些光点如同狡猾的游鱼，总在他的感知即将触碰时溜走。
“放松。”莫里斯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中传来，“你不是在捕猎，而是在邀请。让梦灵主动回应你。”
凌夜调整呼吸，回忆起喝下那杯茶时的暖流，击溃蚀影时的冲击感，还有莫里斯净化梦魇犬时那举重若轻的姿态。渴望在他的胸腔中燃烧——不是对力量的贪婪，而是对理解的纯粹渴求。
突然，他的“意识触须”变得柔韧而敏锐。那些光点不再逃避，反而主动贴近他的感知，如同铁屑遇上磁石。他“看”到了——无数纤细的光丝在光点间流动，编织成一张不断变化的网。每根丝线都跳动着不同的频率，传递着不同的信息。
“很好。”莫里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赞许，“现在，尝试将你的梦灵外放。不是攻击性的爆发，而是如同呼吸般自然。”
凌夜调动体内凝聚的梦灵。那团温顺的能量在他的引导下开始流向指尖，过程像是推动水银——沉重而粘滞。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，在梦界的空气中瞬间蒸发成细小的晶粒。
终于，一缕微弱的银光从他的食指指尖渗出，如同初春的第一根嫩芽般颤抖不定。它延伸出不足一寸就开始消散，像是被无形之风吹散的烟絮。
“集中。”莫里斯的声音陡然锐利，“想象那不是能量，而是你肢体的延伸！”
凌夜咬紧牙关，将全部意志灌注其中。那缕银光突然变得稳定，凝实成一根发丝粗细的光丝，笔直地向前延伸。当光丝触碰到莫里斯制造的一个光点时，奇妙的反馈沿着能量连接传回——
他“摸”到了那个光点！不是物理上的触感，而是一种更加直接的感知：温暖、光滑、以固定频率振动着，如同某种微型心脏在跳动。
这种超越五感的体验让凌夜心神剧震，光丝随之剧烈晃动。
“稳住！”莫里斯喝道，“感受它，理解它，然后——影响它。”
凌夜深吸一口气，将惊喜压下。他尝试着通过光丝向光点传递一个简单的意念：加速振动。
起初毫无变化。但当他将意念变得更加清晰、强烈时，那个光点的振动频率开始改变，变得越来越快，发出的光芒也从柔和的白色转向刺眼的蓝白色。
“可以了。”莫里斯一挥手，所有光点连同凌夜的光丝一起消散，“过度的干涉会引发能量崩溃。”
凌夜睁开眼睛，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，像是刚刚从高速旋转的平台上走下来。但他的精神却异常兴奋，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。
“这就是梦灵的外放基础。”莫里斯走到墙边，手指抚过那些古老刻痕，“你可以用它感知、探查、交互，甚至在熟练掌握后防御和攻击。它是万梦天中的第六感，也是最重要的感官。”
凌夜看着自己的指尖，那里还残留着能量流动的麻痒感：“我能感觉到…它们就像是我的神经末梢。”
“准确的说，是梦灵在模拟你意识的表现形态。”莫里斯转过身，斗篷下摆在地上拖出星尘的轨迹，“现在，让我们来点实际的。”
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罗盘。罗盘表面布满锈蚀，指针是某种黑色晶体打磨而成，此刻正毫无规律地疯狂旋转。
“这是‘迷途罗盘’。”莫里斯将罗盘抛给凌夜，“它的指针永远指向使用者最不想去的方向。试着用你刚刚掌握的能力安抚它，让指针静止下来。”
凌夜接过罗盘，指尖触碰到冰凉金属的瞬间，指针旋转得更加疯狂，几乎要脱离轴心飞出去。他感受到罗盘中充斥着混乱而叛逆的能量，像是被囚禁的暴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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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尝试着释放出光丝，这次比之前更加顺畅。当光丝接触到罗盘时，反馈回来的感知让他头皮发麻——那不是单一的能量源，而是数百个互相冲突的能量漩涡，彼此撕扯、碰撞、吞噬。
“这不可能…”凌夜喃喃道，“太混乱了。”
“万事万物都有其频率，即使是混乱也不例外。”莫里斯的声音平静无波，“找到那些漩涡之间的间隙，那里是平衡点所在。”
凌夜闭上眼睛，全力扩展感知。意识如同投入湍急河流的网，试图在混乱中捕捉规律。时间失去了意义，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片能量风暴中。
渐渐地，在无数混乱的频率中，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——像是嘈杂宴会上远远传来的钟声，稳定而清晰。
他引导光丝向那个频率靠拢，小心翼翼地与之同步。这个过程如同用发丝穿过针眼，需要极致的精准与耐心。
当他的梦灵频率与那丝共鸣完全同步的瞬间，疯狂旋转的指针猛地顿住，如同被冻结般静止不动。
凌夜睁开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平静下来的罗盘。一股强烈的成就感涌上心头，比之前任何一次梦灵吸收都要令人满足。
“不错的悟性。”莫里斯轻轻鼓掌，掌声像是树叶沙沙作响，“但记住，这仅仅是开始。外放梦灵如同走钢丝，精妙与危险并存。”
他向前一步，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凌夜身上：“现在，试着将梦灵覆盖在手掌表面，形成最基础的防护层。不是尖锐的光丝，而是柔韧的薄膜。”
凌夜尝试改变梦灵的输出方式。从聚焦到扩散，从尖锐到圆融。这比之前难上数倍，梦灵不再听话地形成薄膜，而是像油一样在他的皮肤表面滑动、凝聚、滴落。
第三次尝试时，他的整只右手突然被银白色光芒包裹，看上去像是戴上了液态金属编织的手套。光芒不稳定地闪烁着，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。
“维持住。”莫里斯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根暗紫色的水晶短杖，杖首镶嵌着一颗不断转动的眼球，“感受防护层的厚度与强度。”
水晶短杖轻轻点向凌夜被梦灵覆盖的手掌。在接触的瞬间，凌夜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压力透过防护层传来，像是将手伸进了冰水混合物中。
“集中意念，强化接触点的防御。”莫里斯的声音没有起伏，但压力却在持续增大。
凌夜咬紧牙关，将更多梦灵调往手掌。防护层的光芒变得明亮，那股冰冷压力稍稍减退。但就在这时，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精神刺痛——像是用脑过度的疲惫感放大数倍。
防护层瞬间崩溃，梦灵如同退潮般缩回体内。莫里斯的水晶短杖轻轻点在他的掌心，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冰霜痕迹。
“梦灵外放会持续消耗精神力。”莫里斯收回短杖，“过度透支的后果比体力耗尽严重得多。轻则意识震荡，重则锚点松动。”
凌夜揉着仍在发麻的掌心，那点冰霜痕迹带来奇异的刺痛感：“如何判断极限？”
“就像肌肉酸痛前的预警。”莫里斯眼中闪过一丝幽光，“你会学会识别的。现在，再次凝聚，这次试着覆盖小臂。”
训练持续了不知多久。凌夜一次次地尝试，失败，再尝试。他的精神力如同被挤压的海绵，渐渐干涸。头痛开始敲打他的太阳穴，像是有人用钝针缓慢地刺入。
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，某种屏障被打破了。梦灵突然变得驯服起来，流畅地覆盖了他的整个小臂，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银色光膜。这次没有闪烁不定，而是稳定如晨曦。
“够了。”莫里斯终于叫停，“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。你初步掌握了外放的技巧，但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。”
凌夜散去梦灵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。他靠在墙上喘息，感觉自己像是跑完了全程马拉松。但在这极致的疲惫中，又有一种奇异的清明感——仿佛他的意识被拓宽了，能容纳更多的东西。
莫里斯递来一杯新沏的茶。凌夜接过啜饮，暖流迅速缓解了他的头痛和精神疲惫。
“下次，”莫里斯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，“我会教你如何将这种外放的梦灵塑造成简单的工具。现在，该回去了。”
凌夜点头，正准备集中意识返回现实，忽然注意到墙角阴影有些不自然的扭动。他下意识地释放出一缕微不可查的光丝探向那片阴影——
反馈回来的感知让他浑身一僵。那不是普通的阴影，而是某种…空洞。不是梦魇的污秽感，也不是任何已知的能量波动，而是一种纯粹的“无”，仿佛那个区域的时空本身被挖走了一块。
“莫里斯…”凌夜刚开口，那片阴影就恢复了正常，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。
但莫里斯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，他抬手阻止了凌夜的话，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安全屋。
“今天看到的一切，”导师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，“不要对任何人提起，包括我。”
凌夜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。安全屋似乎不再那么安全了，那些墙壁上的刻痕仿佛变成了监视的眼睛。
当他返回现实，在寝室的床上睁开眼时，黎明的微光刚刚透进窗户。头痛已经消失，精神异常清醒，但他心中却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。
梦灵外放的能力如同刚刚获得的宝贵武器，但他已经开始怀疑——这究竟是他掌控了梦灵，还是梦灵通过他在窥视什么？
那个墙角的阴影空洞，是偶然的现象，还是万梦天向他揭示的另一个秘密的一角？
凌夜抬起手，在晨曦中凝视自己的指尖。那里看起来空无一物，但他知道，某种力量已经苏醒。
而黑暗中的某些东西，似乎也对此产生了兴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