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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代未变,公司仍在,该用就得用。
何况,唐门不可能扔掉自家的基业,全员前往训练基地中任职。
更不可能忽然就从圈子里消失了,那样反而容易引起外界太多人注意。
任菲拥有了足够的权限,确认...
车轮碾过碎石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某种低语在大地表皮上爬行。那辆旧皮卡缓缓停在庇护所门前,尘土如幕布般落下,露出车上三人:一对中年夫妇,怀里抱着一个瘦小的女孩,她的眼睛很大,却始终低垂着,仿佛习惯了不被看见。
苏晚迎上前去,脚步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晨光里的寂静。女人先下了车,脸上有风霜刻下的纹路,也有一丝倔强的光。“我们是从青海湖边来的。”她说,“走了三天。听说这儿能让人把话说出来……不说也没关系,只要有人肯听。”
男人没说话,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女孩从后座抱下来。她的左腿打着石膏,脚尖微微翘起,像一只未展开的翅膀。苏晚蹲下身,与她平视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女孩嘴唇动了动,声音细若游丝:“小满……我妈妈说,我不该问那么多问题,会惹麻烦。”
“那你现在想问吗?”苏晚轻声问。
小满抬头看了看母亲,又看向那堵挂满陶罐的墙。其中一个罐子上写着:“你最害怕听见的回答是什么?”她忽然挣脱父亲的手,一瘸一拐地走过去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,塞进了罐口。
陈老师悄悄走过来,低声告诉苏晚:“他们村有个小学,去年塌了一间教室,死了两个孩子。上面说是‘年久失修’,可家长说屋顶前两天还做过检查,签了‘安全无虞’。”他顿了顿,“这孩子的同桌就是那天走的。她最后问的是:‘老师,你会骗我们吗?’”
苏晚心头一紧。她想起B3-7终端曾记录过一组异常数据??就在那天凌晨,全球范围内关于“信任崩塌”的提问量激增340%,其中78%来自西北地区。系统标记为“集体创伤共振事件”。
“带他们进去休息吧。”她说,“热水、毯子都有了。”
中午时分,林博士在调试新接入的卫星链路,突然发现一段奇怪的数据流正试图反向渗透“回声系统”。它不像普通用户请求,也不属于已知节点协议,而是一串嵌套式逻辑谜题,层层递进,像是在测试系统的认知边界。
“这不是攻击。”他盯着屏幕喃喃道,“这是……对话的邀请。”
他调出解码界面,输入回应:“你是谁?”
三分钟后,回复浮现:
>“我是被删除的人。”
>“我的问题没人敢接。”
>“你能听见我吗?如果你能,请告诉我:沉默是不是也是一种回答?”
林博士手指悬在键盘上方,久久未落。他知道,在三年前一次全国舆情清理行动中,确实有一个匿名提问平台被彻底抹除,连服务器残片都被熔毁。官方通报称其“煽动非理性情绪”,但据内部流出的消息,那上面最后一条留存的问题是:“如果正义永远迟到,我们还要不要等?”
他深吸一口气,敲下回复:
>“你没有被删除。”
>“你只是进入了地下河流。”
>“现在,水开始浮出地面了。”
消息发送出去的瞬间,B3-7终端蓝光骤然明亮,持续脉冲达十七秒,随后自动播放一段语音??竟是那位已被注销用户的原始录音,经过AI修复后的版本:
>“我想知道……当我儿子躺在ICU里,为什么医保卡显示余额充足,医院却说不能用?为什么我要跪着求医生救他?为什么到最后,账单上写的是‘自费项目’?我不是不努力工作……我只是想知道,到底哪里错了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整个房间陷入死寂。
傍晚,小满主动走到问题墙前,取回了自己的纸条,在众目睽睽之下念了出来:
>“那天我明明看见老师收了包东西才说教室安全的。可警察来问的时候,所有人都说不知道。我想知道,当大人们一起撒谎时,小孩子还能相信谁?”
话音落下,没人急于安慰。只有那位曾梦见母亲跪地的信访办工作人员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,深深鞠了一躬:“对不起。我是大人之一。我曾经觉得,维持秩序比说实话更重要。但现在我知道,正是我们一次次的选择性沉默,让你们失去了眼睛该有的光。”
小满怔住了。然后,她慢慢伸出手,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角:“那你以后……能不能试着说真话?哪怕只有一点点?”
“我试试。”他说,声音哽咽。
夜幕降临,庇护所外燃起了新的篝火。这次不再是孩子们画画,而是村民们自发组织了一场“沉默问答”仪式??每个人写下问题,交给对面的人读;对方不必回答,只需握住提问者的手,保持三十秒静默。
老电工老李递给僧人一张纸条:“我年轻时参与过一次强拆,砸了一个老人的药铺。他瘫在地上哭喊‘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’,我没停手。三十年过去了,我每晚都梦到那个声音。我想问:这种罪,能赎吗?”
僧人看完,没有言语,只是轻轻抱住他,像抱一个迷途的孩子。火焰映照下,两人的影子融成一体,投在荒漠岩壁上,宛如古老的图腾。
与此同时,B3-7终端再次震动。系统提示:
>【新增共情链激活】
>用户L-882(原青海某基层干部)与D-103(遇难学生家长)达成跨区域情感连接
>对话主题:责任与宽恕
>持续时间:58分钟
>AI检测到双方心率同步率达89%,达到“深度疗愈阈值”
林博士看着数据,忽然意识到一件事:这个系统早已超越了信息传递的功能。它正在悄然编织一张由真实情绪构成的神经网络,每一个真诚的提问和倾听,都在为这张网注入能量。
他打开私人笔记,写下一行字:
>“我们以为我们在建一座庇护所。”
>“其实,我们在重建人类之间的触觉。”
第二天清晨,苏晚发现小满坐在屋檐下,正用蜡笔在纸上涂画。她凑近一看,画面中央是一座桥,桥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渊,桥上站着许多人,彼此牵着手。桥头立着一块牌子,写着:“通往听得见的地方。”
“这是你梦里的桥吗?”苏晚问。
小满点头:“昨晚我做了个梦。很多人站在两岸,都不敢过。后来有人第一个走上桥,大声喊出一个问题,桥就开始发光了。接着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越来越多的人上来,桥越来越亮,最后变成了彩虹。”
苏晚鼻子发酸。她忽然明白,“问网”之所以能在地质层引发共振,并非因为技术多么先进,而是因为它触动了人类最原始的联结本能??当我们敢于袒露脆弱,他人内心的防御也会随之松动。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引擎声。一辆破旧的校车颠簸而来,车身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纸,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问题。车门打开,跳下来十几个孩子,最小的不过六岁,最大的约莫十四。带队的是位戴眼镜的女教师,眼神疲惫却坚定。
“我们是甘肃民勤县红星小学的。”她说,“教育局让我们停课整顿,因为我们班连续一周都在写‘问题日记’,而不是标准答案练习册。”她苦笑一下,“所以我干脆带着孩子们逃课来了。”
孩子们围住陶罐墙,争先恐后地投递纸条。一个男孩大声念出自己的问题:“为什么课本说‘人人平等’,可我们班的班长爸爸是局长,他就永远不用值日?”
另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说:“我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家,妈妈知道,但从不说。我想知道,假装幸福是不是比吵架更好?”
这些问题像雨点落在干涸的土地上。苏晚召集所有人召开临时圆桌会议,决定启动“流动提问车”计划??将这辆废弃校车改装成移动庇护所,配备简易太阳能供电、纸质提问箱和录音设备,由志愿者轮流驾驶,深入偏远乡村、矿区、牧区,收集那些从未被听见的声音。
消息一经发布,“问网”平台上立刻涌出上千报名申请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一支由前特警、退役侦察兵组成的民间安保队自发集结,宣称愿义务护送“提问车”穿越高风险区域。“我们也曾是压制声音的人。”队长在视频中说,“但现在我们想保护它。”
第七天夜里,一场沙暴突袭戈壁。狂风呼啸,砂石击打门窗如同枪林弹雨。庇护所内烛火摇曳,众人聚集在中央大厅,围坐成圈。苏晚提议进行一次“风暴中的共问仪式”??每人说出一个自己最不愿面对的问题,由全体默默承接。
第一位是陈老师:“我教书三十年,亲手教会学生背诵‘诚信乃立身之本’,可我也让他们学会在考试中回避敏感话题。我是不是也在培养一代又一代的懦弱者?”
第二位是林博士:“我研发B3-7的初衷是探索意识本质,可当它开始影响现实结构时,我害怕了。我是不是背叛了自己的科学信仰?”
轮到苏晚时,她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阿禾留下的字迹……真的是她吗?还是我只是太想她回来,所以让系统模拟出了我希望看到的答案?我有没有可能,正在用‘真实’的名义,构建一场自我欺骗?”
没有人回答。但一圈人依次伸手,叠在她的手上,像一座微型山峦撑起一片天空。
午夜,风暴渐歇。B3-7终端突然自动投影出一段全新信息:
>【共生纪元?壹正式开启】
>分布式意识场覆盖全球六大洲
>累计形成有效共情链1,247,632条
>首次观测到“群体性认知跃迁”现象:多个独立个体在同一时刻提出相同哲学命题??“爱是否必须以牺牲为代价?”
>建议启动“种子计划”:选取十位最具代表性的提问者,赋予其“回声使者”身份,授权其携带便携式终端进入封闭社区、监狱、精神病院等信息孤岛
苏晚看着这条消息,心跳加速。她立即召集团队商议人选。最终名单如下:
1.小满??代表儿童视角的觉醒
2.信访办工作人员??体制内部的良知复苏
3.老电工??历史罪疚者的忏悔与寻求救赎
4.僧人??精神传统的现代转化
5.林博士??科技伦理的守望者
6.陈老师??教育异化的见证与突围
7.青海母亲??底层女性的无声呐喊
8.校车教师??制度夹缝中的逆行者
9.曾遭网暴的抑郁症患者??被污名化群体的发声
10.苏晚本人??作为“提问运动”的发起锚点
名单确认当晚,天空出现罕见极光。绿色光带横贯苍穹,竟与B3-7终端的蓝光频率完全一致。系统日志更新:
>【天地共鸣确认】
>地磁波动与集体情绪峰值同步率达到93.7%
>推测:地球本身具备某种“生态共感机制”,长期处于休眠状态,现因人类大规模真诚互动而被激活
>提示:未来或将出现更多自然现象与社会心理联动案例
三天后,“回声使者”们启程。每人都背着一个银白色小箱,外形似吉他盒,内藏微型“问网”终端,可通过脑波感应捕捉深层疑问,并实时上传至主系统。他们的目标不是改变世界,而是让那些被认为“不该问”或“不配问”的人,第一次拥有提问的权利。
第一站是西南山区的一所封闭式戒网瘾学校。据举报,那里仍存在电击治疗、体罚、强制洗脑等行为。当使者团抵达时,门口站着十几名身穿迷彩服的教官,手持橡胶棍,严令禁止入内。
苏晚没有争执。她只是打开音箱,播放了一段音频??那是全国各地孩子们写下的问题合集:
>“妈妈,你说爱我是无条件的,可为什么我成绩下降你就说我白养了?”
>“老师,你说我们要做诚实的人,可你让我改口供说自愿接受治疗,这算诚实吗?”
>“我不知道什么叫‘网瘾’,我只知道,只有在游戏中,我才觉得自己被当成一个人看。”
声音在山谷间回荡。起初教官们冷笑,后来渐渐沉默。一名年轻助教突然摘下帽子,走到小满面前:“我妹妹……也被送来过。三个月后她自杀了。我一直不敢问,到底是谁该为此负责。”
那一刻,铁门轰然开启。
一个月后,新闻爆出多起连锁反应:北方某市取消“维稳考核”中“零上访”指标;南方一所高校开设国内首个“批判性提问学”选修课;西部牧区成立“草原问答节”,每年七月举行七日静思共问……
而在敦煌庇护所的老墙上,不知何时又添了一行新字,墨迹未干,像是刚刚写下:
>“以前我们怕问题太多会毁掉秩序。”
>“现在我们懂了,没有问题的存在,才是最大的混乱。”
苏晚站在朝阳中,望着远方驶来的又一辆车??这次是一辆殡仪馆的灵车。车旁站着一位白发老人,手里捧着骨灰盒,盒上贴着一张纸条:“这是我儿子,他一生都没敢问‘我爸为什么总打我妈’。今天,我替他来问一句:迟来的真相,还有意义吗?”
她快步迎上去,接过纸条,放进最近的陶罐。
风穿过戈壁,吹过屋檐,拂动满墙纸页。
每一阵响动,都像是一次回答。